一时间，沈夜卿陷入了缄默之中，既没有响应吴国林的请求，也没有表示拒绝。
只是一边用手挣脱开吴国林抓住她手腕的手，神色平静道：
「你喝醉了，你在小镇有落脚的地方吗？」
「我在镇中心那边订了酒店……」吴国林如实回答道。
「镇中心？」
「这个点过去的话太晚了，附近也没什么出租车经过，今晚你就先在这里对付一下吧，可能比不上你以前住的地方……」
「没关系的，夜卿你能收留我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了……」
未等沈夜卿说完，吴国林便抢先一步说道。
沈夜卿点点头：
「不过家里一直就只有我和小凡，平常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会来过夜，所有客房都被我当做杂物间放置东西。」
一时之间要清理的话肯定是没办法的，本来我是想让你和小凡睡一晚的……
「可是看小凡对你的态度，应该不会同意的……」
「不知道能不能委屈你一下，先在沙发上应付一晚吧……」
「没问题的，还有，夜卿，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，你这么客气让我觉得我们好像是个陌生人一样……」
「……」
沈夜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。
明明眼前的人可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丈夫，也是她最熟悉的枕边人，在数年之前朝夕相处的人，到如今重新再见时，不知为何，她和他之间总有种无形的隔阂感，还有陌生感。
明明是夫妻，就算是几年不见也不应该变得如此陌生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，或许是心态变了吧。
虽说已经形同陌路……
可是终究曾经是夫妻，过去的记忆不可能抹去……
而且人家来到家里，就算是个客人，她也不能不管。
「你先休息吧，等会我给你拿个新毛巾洗澡，一身酒味的，睡觉也不会舒服的……」
「夜卿，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体贴温柔，还记得以前我在外面应酬回来，你也是像现在这般给我准备好毛巾和衣服……」
「……」
沈夜卿没有去响应吴国林的话，只是静静地让其去沙发上休息……
而她则是把餐桌收拾干净，在清洗完碗筷后，才从柜子里拿出毛巾递到吴国林面前。
吴国林坐在沙发上，看着沈夜卿忙碌的身影，不知不觉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，在看到沈夜卿递过来的毛巾时，那温婉柔情的脸庞，就像是把男人的心给融化，不由得感触道：
「你说我怎么就不知道珍惜，居然把这么好的你给弄丢了，以前……」
「你恶不恶心，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提起以前啊！」
这时客厅后面的过道中窜出一道人影，使得沈夜卿和吴国林同时回头。
不用多说，这个人肯定是我。
早在我说上楼回房间，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。
我怎么可能放心让吴国林和妈妈孤男寡女同处在一个空间里，这么说貌似有些不对劲。
毕竟吴国林是我生理意义上的父亲，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呆在一块本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。
可那应该是正常家庭关系的正常，我和妈妈还能算是正常关系吗？
从吴国林出现开始，我本能地就感到不安。
果不其然在后面吴国林和妈妈的对话里，处处透露着他的狼子野心，表面上说着愧疚，实则不过是借着这个名义，好让自己可以把想回来的心思告诉妈妈而已。
间中不断地提起以前的事，不就是想勾起妈妈的回忆，和对他的感情吗？
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，躲在后面的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，终于是忍不住站了出来。
其实是我也有些害怕，生怕妈妈万一真对他还有什么余情。
毕竟以前妈妈是那么地真心爱他的，我也不知道妈妈心里面到底还有没有存留对他多少感情，我不想赌，我也不敢赌。
「啊，是小凡啊，原来你一直都在啊……」
吴国林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我对他的冲撞，反而一脸笑呵呵道：
「说起来。」
「我们两父子也好久没一起坐下来聊聊天了……」
「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，我们现在的生活很好，你能不能不要来打扰我们了……」
「额……」
吴国林被我的一顿堵，不禁语塞，他有些不解为什么我会他有着那么大的敌意，按道理来说他出事的时候，我的年纪还小……
即便已经记事了……
但他的错误对家庭最大的伤害应该是他出轨了兄弟的老婆，可最对不起的人应该是妻子才对，以我当时的年纪应该还不懂这些，怎么反而是我对他的意见最大呢？
任吴国林想破头皮也不会想到，他的儿子我之所以对他如此厌烦，是他竟然想染指我的妈妈，他的老婆。
更不会想到在他消失的这些年里，他的儿子我和他的老婆居然偷偷在私底下搞在了一起，他的老婆和他的儿子发生了关系……
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，他老婆的身体都快被他的儿子摸透了，就差没有连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。
见吴国林有些尴尬，我可不会照顾他的心情的意思，直言道：
「其实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，出去走出这片区域也是能打得车的，再不然走过去也不算很远，平常我也不是没有走过，小半个小时就能到镇中心那边了……」
「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很醉，应该能走的吧，我可以陪你走过去……」
「够了，吴一凡……」
我讲得很是刻薄，刺激得吴国林脸色都变了，使得沈夜卿都看不下去不得不站出来救场……
不然吴国林还真的下不来台。
为了让我不要再说下去，甚至连我的全名都喊了出来。
「你今天怎么能这么不礼貌，不管怎么说，他都是你的爸爸，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说话，我平时教你的都去哪了……」
「他？」
他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爸爸？「就凭他……」
我本还想说些什么，沈夜卿的眼色立马就瞪了过来。
我忿忿地撇了撇小嘴，一脸不服地把头甩过了一边。
见我安分了一点，沈夜卿才一脸歉意地冲着吴国林缓缓道：
「不好意思，都怪我没能把这孩子教好，让你见笑了……」
「没事没事，小凡对我有怨气也是应该的。」
「毕竟是我对不起你们……」
尽管沈夜卿训斥了我，给了他一个台阶下，不至于让他那么尴尬……
可是吴国林却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。
他宁愿再被我添堵几句，也不愿沈夜卿对他如此客气。
客气就意味着陌生，陌生就意味着不熟悉，不熟悉就意味着没有感情，没有感情他还如何有回到他妻子身边的可能？
只是他妻子对他的态度和语气宛如在跟一个客人朋友说话，仿佛他吴国林对其而言就像是一个便利店的客人，或许要比便利店的客人熟悉一点，顶多算是个熟悉的朋友。
只是偏偏这一切他又没办法强求什么，这才是他最难受的地方，没办法之下，他只好尽可能地把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往父亲和丈夫的角色上面靠。
「你先去洗澡吧，我给你拿了几件小凡比较宽松的旧衣服，你将就一下，家里就只有我跟小凡的衣服，你的体型要比小凡大一些，可能衣服会有些紧身，希望你不要介意……」
「不会不会，你能收留我，我已经感到很庆幸的了……」
起先吴国林听到这个家里没有别的男人的衣服，他还很开心，证明这些年沈夜卿都没有让别的男人进来过这个家里……
可是沈夜卿对他的客气，着实让他有些叹气。
看来他的这个妻子表面上看似已经释怀，没有介意他犯下的错，可实际上他的这个妻子所谓的「放下」，是简直连他也一起彻底放下了啊。
如此还不如恨他呢，至少恨也是一种感情，只要还有感情他都还有希望，他最怕的是这种，不爱也不恨，那和普通的陌生人有什么区别？
顶多算是熟悉一点的陌生人？
有可能连陌生人都不如，陌生人都还有机会呢，若是他这个曾经熟悉的人，一旦彻底陌生了以后，想要再回到以前，比一个陌生人从认识到结婚还难呢。
而且他又很了解他这个妻子是什么性格，平时柔柔弱弱温婉贤淑，可一旦她决定了什么就很难回头的了。
这使得他不由得欲壑难填却又欲罢不能的十分难受。
可一时之间他又改变不了什么，无奈地看了一眼沈夜卿后，抓起沈夜卿放到沙发旁边的毛巾和我的旧衣服站了起来。
「浴室在走道右边的第一间……」
「好的好的……」
吴国林一边笑吟吟地响应道，一边故作自己喝醉的样子，身子摇摇晃晃的，好让妻子看见过来搀扶他，甚至有可能看他站不稳帮他洗澡也不一定。
不得不说他的计谋很成功，沈夜卿在看到吴国林晃晃悠悠的身影，眼皮明显眯了一下，终究曾经是夫妻……
即便对方对不起自己，既然她也已经放下，已然没了那份执着。
她也没办法做到完全绝情，下意识地迈出脚步想过去搀扶对方。
只是在沈夜卿踏出第一步的刹那，一只手拦在沈夜卿的面前。
「我来吧妈妈——」